蔡伟研究的领域是“小学”,这是中国古代对文字学、音韵学和训诂学的统称。
古代汉语、文字学和书法
1997年1月,裘先生在《文物》上发表文章《〈神乌赋〉初探》,文中提及尹湾汉墓出土的简牍篇目《神乌赋》,其中的“佐子”不明其意。蔡伟写信告知“佐子”应读为“嗟子”,亦即“嗟”,是叹词。后来裘先生就在1998年第三期《文物》上,发表了《“佐子”应读为“嗟子”》,称蔡伟“其言甚为有理”。
2003年之后,蔡伟在国学网上陆续发了一些文章,“他写东西不多,很谨慎,难得的是,能把出土文献和传世文献结合起来看。”裘先生说,蔡伟一些想法很有见地,“比如郭店楚墓竹简《老子》中有一句‘莫之其亘’,‘亘’通常认作‘恒’,从词义上讲不太好理解,蔡伟提出,楚简中常把‘极’写成‘亘’,有终极的意思。对我很有启发。”
“我曾建议蔡伟考研究生,他说,英语基础太差,怕是考不取。大概2006年后,我感觉蔡伟有些沉寂,后来听说他为了生计,蹬三轮去了,读书时间少很多。我当时就想,如果蔡伟因为环境不好,就这么放弃了,实在太可惜。老实说,现在搞古文字的,很多名义上是教授了,实际上没有他这个水平。有些地方,我也没有他这个水平。”裘先生告诉记者。
“古文字这门学问,没十几二十年坐冷板凳的功夫是不行的。”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主任刘钊说,蔡伟没有受过专业的学术训练,很多最新出土的文献也没机会读到,但自学了大量传世典籍,许多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蔡伟心无旁骛,对古书的文字、句法及古人用语习惯都烂熟于心,甚至比许多专业研究者更熟悉,他较常人更容易融入到古代的语言环境中,对于古人的行为和想法更能够感同身受,时间久了,对古书有了触类旁通的能力。”
国学网上,他的网名叫“抱小”
能力是一方面,也许更打动裘先生的,是蔡伟对古代典籍和古文字学的真心热爱。
蔡伟给学生上书法课
此层意义蔡伟并未深思,他出身普通,父母都是工人,对古代典籍的热爱,出于天生的兴趣。他自幼热爱书法,学生时代迷上了唐诗宋词,高二时在《文史》上偶然看到裘先生的一篇论文,从此被传统“小学”吸引。
蔡伟给记者看他抄写的《方言》和《尔雅》这两本典籍。发黄的纸页,褪了色的钢笔字迹,扉页上的时间显示是1993年,那时蔡伟已经高中毕业两年。他高中时严重偏科,除了语文,其它科目的成绩一塌糊涂,最终没能考上大学,而是进了一家胶管厂当工人。“在锦州,这些书只有图书馆有,复印费对我来说太贵了,只能抄下来。”蔡伟说。
1994年,胶管厂效益不好,蔡伟下岗了,在一家商场门口摆了个小摊。对物质生活,蔡伟没有野心,挣的钱只图个温饱,他的业余时间都用来看书。“家里人不懂我在读什么,也不干涉,反正不花钱。”蔡伟说,父母和妻子都是普通人,没求他飞黄腾达,“只是偶尔觉得很孤独,周围没人能跟你交流。”
《误字、衍文与用字习惯》
蔡伟博士参加先秦两汉讹字学术研讨会
“只有对学术产生影响,在古文字学界能有深入的研究并发表独立客观观点的人,才是最神圣的。”蔡伟曾这样表示,“做学问,不就是要经得住长时间的埋头嘛,名利是致命伤。”
2019年,蔡伟的专著《误字、衍文与用字习惯》出版,有网友评价,“作者未接受系统的学术训练,在学理和论证上的精密性自是不可奢求”“整体系统性欠佳”,但也有很多夸奖:“有切实贡献和具体文献解读,且颇具启发性”“真正的善读古书者,那些只靠剪刀和浆糊搞古书校读汇编的先生看完可能会手心出汗吧”。
裘锡圭:“不计功利,刻苦潜修,十分钦佩。”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董珊:“在学术界,不缺擅于总结方法的人,但蔡伟能实打实地做研究。”蔡伟是那种利落干脆的人,一两句话解决一个问题,不用多说,一看就对,“这种本事差不多是对古书了如指掌的老先生才能做到”。
“古代典籍本来就冷僻偏窄,既然不为大众熟知,也没必要总是让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