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展现出来的三十年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完全是金钱买卖关系。人在社会上的价值,完全视他所拥有的财产而定。福升看透了这一点,所以能够应付裕如。而李石清却企图利用它,实现自己的野心,结果被潘月亭弃之如弊屣,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他在这场吃与被吃的角斗里,毕竟只是一个拉家带口而又几乎一文难名的投机冒险分子。陈白露出身于破落“书香门第”,孤零零孑然一身在大世界里闯生活。父亲死后,经济来源断绝,她
《日出》展现出来的三十年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完全是金钱买卖关系。人在社会上的价值,完全视他所拥有的财产而定。福升看透了这一点,所以能够应付裕如。而李石清却企图利用它,实现自己的野心,结果被潘月亭弃之如弊屣,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他在这场吃与被吃的角斗里,毕竟只是一个拉家带口而又几乎一文难名的投机冒险分子。陈白露出身于破落“书香门第”,孤零零孑然一身在大世界里闯生活。父亲死后,经济来源断绝,她剩下的唯一资本就是漂亮和聪明。以此来谋求个人幸福,除了堕落似乎无其它路可走。因而,她自然而然地走过了由电影明星到红舞女直到风尘生涯的人生道路,过上了既是寄生的又是被践踏与被污辱的双重生活。这是三十年代社会为那些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又要过享乐生活的她从被损害被蹂躏里,也感受到了痛苦和屈辱。一方面,为了享受,她不得不和潘月亭、张乔治之流的有钱人周旋,以便分得一杯残羹。另一方面,她又敌视他们,归根结底她不过是富人的玩物。她不甘心于后者,又不愿丢掉前者。为了前者,只要来者“口袋里有几个钱”,她“哪一类的人都欢迎”; 因为后者,她曾和一个诗人逃出过她生活的圈子,救过小东西。但她最终还是拒绝了方达生的请求, 执意跟着黑夜一块消失在黎明前。 她清楚,将来“太阳升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但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自由对于陈白露终不过一个可以依稀记得起来的梦。她可以改变一下依附、寄生的对象,不去死,却不能根本扭转被欺凌污辱的社会地位。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作者才说,“‘负债’不是陈白露之死的主要原因,如果,她是一个三十几岁以上的女人,在生活里真‘混’过一阵子的话,她是不会自杀的。”她会去“弄钱,存钱,保护自己”,成为死去了灵魂的“一具活尸首”。陈白露所等待着的“幸运”——“ 能意外地得着一笔财富,使她能独立地生活”,终究也没有“来叩她的门”。“铁一般真实”的残酷社会现实,决不会出现这种梦想中的奇迹,陈白露也就不可能从寄生与被污辱的双重生活的夹缝里解放出来。作家用陈白露由追求个性解放到沦落风尘,最后“不想死而不得不死”的悲剧命运,从主观——精神、性格,即个性解放在三十年代社会斗争中的局限,和客观——社会关系, 突出地表现为围绕“钱”的人与人的关系,两方面揭示了陈白露悲剧的原因:小资产阶级妇女停滞了的进取精神和反抗行为,与三十年代中期极其腐朽黑暗,同时又“烦躁不安”地孕育着“暴风雨”和“大地震”的社会形势不相适应,反证了一个真理:要达到人的真正的“个性解放”,就必须彻底改造那个造成一切罪恶和不幸的社会环境,革除小资产阶级的“习惯”。这也许是个性解放新女性这个文学系统所能够得出的最成熟也最接近生活本质的思想结论。——摘自《“新女性”个性解放道路的终结——论陈白露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