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主要触及到四个关系:玛丽和她母亲沃斯通克拉夫特,和她父亲戈德温,以及和她丈夫雪莱的关系,克莱尔和拜伦的关系。玛丽的母亲可以说是西方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女权主义者,电影中通过戈德温之口说起她:“你母亲是一个战士,她和世间的一切为敌”。母亲不同凡响的勇敢是玛丽敢于走上背离世俗之路的动力源泉。还有一处提到她母亲是在拜伦指给她看一幅Henry Fuslei的画像,画的是一个睡眠中的女性正在做噩梦,她的梦外化为一只可怕的猿猴蹲坐在她身上。画面中女性姿态放荡的躯体,散乱的头发,猿猴狡黠邪恶的面容,充满了淫欲、暴力的暗示,似乎女性既是被蹂躏践踏的受害者,又成为这种畸形关系的共谋。而Fuseli正是沃斯通克拉夫特的第一个情人(他们的感情使她吃了很多的苦头)。这幅画事实上是一个隐喻,即对于一个十九世纪的女性而言,什么是她们最大的噩梦?小说于是引入了两个平行的恋爱关系——玛丽和雪莱,克莱尔与拜伦。前者可谓真爱,父亲断绝父女关系的威胁,和爱人已有家室的事实都无力扑灭这场爱情之火,但是当雪莱妻子和玛丽当面对质时,她已经犀利地点明了他们未来的结局:“我几年前也是和他私奔的”,(看看现在的我,就能想象未来的你)。诗人的爱情如苍穹之云,如星空之月,中看不中用。强行实行“恋爱自由”的理论,和妹妹克莱尔肆意调情,不顾暴雨如注带着生病的女儿奔走,以及留下一堆未解决的前妻和孩子的问题.......这些都让敏感的玛丽陷入无助和绝望。当她的孤独和愤怒都化作一个复仇的怪物时,雪莱竟然建议将之改成“一个代表着完美之人的天使”。玛丽的委屈和怨气爆发了,她惊诧于爱人和现实的绝缘,她喊道“你看看我!”(你如何要求一个额头上结满风霜的人去迎合你对未来天真的期许?)电影最后,雪莱当众承认,“是我让她陷入如弗兰肯斯坦的造物一般的无尽孤独之中。”雪莱无法理解玛丽巨大的隐痛,但克莱尔能。虽然她也是玛丽生活的捣蛋者之一,但她自身的爱情悲剧让她对玛丽(和怪物)感同身受,她的理解是同样作为女性受害者的同病相怜。比起雪莱对爱情的随意态度,拜伦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自恋让他把任何一个情人的爱都当作是自己理所应当享用的祭品,他的道德盲点让克莱尔的一生都在为自己冲动的过错赎罪。再来说戈德温。他既是玛丽的文学启蒙导师,又是召唤怪物的一片暗影。他教导玛丽“去找到你自己的声音”,开启了她的文学梦想。但当私奔后的玛丽在市集偶遇父亲时,父亲对她冷漠地如当时冬天的温度。就像玛丽质疑她父亲:“我们是按照你的理论生活的”,但他却否定女儿的自由恋爱并和她断绝父女关系一样,小说中的怪物也是弗兰肯斯坦一手创造的,却同样被无情抛弃。(当然她父亲作为过来人,了解把理论不加三思地付诸现实的代价,这也是他身上的ambiguity)因此可以说,《弗兰肯斯坦》中的怪物就是画中的梦魇,是雪莱前妻的自杀,是玛丽梦中复活的孩子,是她被抢走的作者头衔,是许久未见的父亲转身而去的背影,是克莱尔雨夜的狂奔......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散漫无序。不过窃以为有一个情节设计多余,即玛丽去苏格兰那部分,如果是为了设计在那里遇见雪莱的话,更是没必要,因为事实上,他们是在戈德温家里相遇的。顺便提一下电影中出现过的诗歌:雪莱的”Queen Mab”,柯勒律治的”The Rime of the Ancient Mariner”和拜伦的”She Walks in Beau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