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观看影片时我们很难不注意到一个细节:贯穿全片的微微晃动镜头,似乎来源于一个完全未知的主观视点,密切关注着《面具》整个剧组的筹备和拍摄进程,然而与此同时,在影片出现的多个叙述主体中,摄影机却从未以其主观视点进行叙述,而以未知的主观视点取而代之:究竟是谁在看?
观众?
影片开头以一场舞台剧式的街道戏拉开序幕,似乎是在邀请观众进入:
紧接着用幽灵般主观视角的长镜头串联起群演,通过不断置换的叙述主体,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传统叙事电影的主配角之分之外,似乎还赋予了观众一种游戏般的视角,(一种无所不能的窥探视角)游荡在影片中的街巷,跟随不同的人物进入各种或开放或私密的空间,在埃舍尔街的红色邮筒前观察投递的信件,试图去了解不同角色的内心世界。
而在影片结尾处摄影机跟随安子和桐子从布景的街道跑到真实的大街上,被交警制止的是作为影片《埃舍尔街的红色邮筒》的摄影机呢?还是作为影片《面具》的摄影机呢?如果说是前者,那么跑上街的女孩是是作为《面具》电影角色的安子和桐子还是作为《埃舍尔街的红色邮筒》电影角色的安子和桐子呢?若是后者的话,为什么当它结束后,影片也就结束了?我们会疑惑,或许还会有一丝愤怒,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这与电影媒介本身的欺骗性相关,一场出现在银幕上的短暂幻像(image),当幻像结束后,我们走出影院,时间被偷走了,而作为观众的我们似乎什么也没得到,就像经历了一场骗局。在《埃舍尔街的红色邮筒中》此种感觉被放大,对于电影中的电影《面具》,我们甚至不知道整个影片的样态,只有各种不同版本的演绎和不断嘶吼重复的台词。而对于影片《埃舍尔街的红色邮筒》则更像一个没有结果的过程呈现,与之相对的是我们的原始疑惑也被放大:关于我们究竟看了什么?电影究竟是什么?
那么为什么要欺骗?
让我们回到继续回到影片中的几个可疑之处:影片中段所交代投资人选择小林导演原因,过于草率甚至缺少一定的合理性;被投资方选定的三位女演员过于刻板,看起来似乎有些刻意为之;对于投资人和制片人极具漫画式的设定;与其说是人物塑造的草率和失误反倒更像是一种游戏任务般的设定,简单直接地指向电影工业的巨大阴谋,金钱和权力,女演员和妓女,话事人与嫖客。一种和戈达尔在《各自逃离》中相似的类比方式,既然电影工业充满了阴谋,那么为什么拍摄?以元电影的方式:出于一种纯粹的爱?一种通冥仪式?一种对于媒介本体的反思,或者说,整个过程就是一个对于为什么拍摄的思考过程。(园子温一以贯之的指向虚无)主角是必要的吗?群演能否成为电影表演的中心?以及视点来自哪里?一种雅克·里维特式的阴谋论表达:在由阴谋构建的世界中,认真/游戏式地扮演着过家家中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