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十年,国内上映了好几部关于珠峰攀登的电影。可能就像经历过战斗的人会觉得枪战片好假一样,我对这几部电影也是感觉不好,不论是吴京主演的《攀登者》,还是西藏登山学校参与的《喜玛拉雅天梯》,又或是好莱坞拍的《绝命海拨》,场景特效假,泡沫代替雪花,内容失焦,甚至加入功夫元素。我以为,这不但不够真实,还容易让人产生各种误解。珠峰攀登,以凡人眼观,应该如何呈现呢?7月2日,筹拍了3年多时间,档期一拖再拖的记录片《珠峰队长》艰难上映。说实话,起初我并不看好这部电影,小成本,条件有限,制作方也是头一次。所以尽管登山微信群时不时有制作方的工作人员活跃气氛,但我一直没有附和。我想上映后买张票去看一下,就算是对他们的支持了。这种片子注定档期少,不好买票,所以我是前天才去看的。意料之外的是,我竟然没能“包场”,因为还有两个小伙子也在看。灯光暗下去,声音响起来,金色龙标出现在大银幕上,画面徐徐推进。我看得很认真,倒不是因为电影壮美的画面——每一部关于雪山的电影画面都不会差,而是因为一个又一个登山细节被真实、精确呈现,我仿佛置身其中,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这是“沉浸式”观影体验。这里不得不说一下电影的几个摄影者,他们都是川藏队的登山向导,多年的登山过程中,他们一步步学会了摄影。我和罗日甲一起登过慕峰、田海子,所以我深知高海拨摄影的艰难,何况他们还要兼负向导职责,比如向导秋足,这次除了摄影之外,竟还背了78斤重的背包,实在不可思议。正因为摄像太难,所以电影的低海拨部分素材丰富、画面精良,而高海拨部分,尤其是3号营地以上的部分,无论是画质还是数量,都明显下降减少。但难能可贵的是,画面现场感依然在线,“沉浸式”观影感贯穿始终。当然,最能让我获得“沉浸式”观影感的,还是电影里的人。因为曾经一起同行,所以我确信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人,除了常年坚持锻炼之外,和大家并没什么区别。这些普通人的声音、行为、情绪,特别是崔舟萍的“唠叨”,完全把我带到了现场。抽气般的缺氧感,吃不下睡不着的折磨,挣扎着往上攀的绝望,此刻灵魂附体于我身。没有倒叙和多线并进,电影用的是最普通的线性叙事,出发、吃玩、拉练、等窗口期、冲顶、下辙,过程简单明了,毫无戏剧冲突,可是我觉得,对于一支不求故事跌宕起伏,只追求顺利登顶、平安回家的登山队来说,这样的登山过程就是最理想的,也是符合雪山攀登最高意义的。这部纪录片虽然叫做珠峰队长,但并没有刻意去塑造英雄,起码队长这个“角色”没有着重强化,我认为这是一种恰当的收敛。珠峰之上不需要英雄,或者说珠峰之上谁都必须是英雄,这个英雄不是吴京那种飞檐走壁、扛得住冰崩、在雪壁上如履平地式的,而是担得起自己、能突破极限的、平凡的血肉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