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胡子”故事里妻子原型被动、无知、无助的形象,到了“猩红山峰”里则变成了有着独立思想和女权主义思想萌芽的女作家Edith。她有别于医生的妹妹Eunice那样的富家小姐,影片开头不久就是她穿着长裙自如地穿过街头闹市,踏着泥泞的道路,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和在意。她敢于讽刺对权贵的追捧,形容贵族为带着头衔的寄生虫,同时也指出社会对女性作家只能写爱情小说的偏见(尽管她还是做出了一些妥协,决定把自己的手稿换成打印稿,因为她手写字体太“女性化”了)。而有趣的是,这“出卖”了她女性气质的钢笔,最后却作为男性化武器,成就了她拯救自己的一次有力的反击。正如她父亲对她的评价“极为倔强(stubborn to the bone)”,她的这种性格使得她到古宅后面对一系列诡异事件时并非一味地恐惧慌乱,而是很快冷静下来,主动寻找真相。
Lucille作为强女性蓝胡子形象,是蓝胡子反传统过程中颠覆的一部分。她正如蝴蝶梦中的吕贝卡,但Lucille不是鬼魂,而是真实存在的,牢牢地掌握着大宅和她的弟弟兼情人。她在影片的初次出场和介绍从她一身艳烈的红色装束和富有技巧和力度的弹奏开始,镜头而后从弹钢琴的手和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上移到冷漠的表情,头发则是紧紧束高的。这一系列手法展现了这个角色的性格和力量。如她一直束起的长发和锁在箱子里带有春宫图的书籍一样,她代表着一般由母亲形象担任的禁欲象征,因此Thomas只能在离开宅院和她的监视才能和Edith亲热。她的长发一直到和Thomas的奸情揭开那幕才散开,象征着本性的解放,于是另一个角度来说,她同样代表着欲望。戒指和钥匙都是她对宅院和爱情权力的象征,她不能忍受有人能够代替她、威胁她,或是掌握了那把只能由她使用的钥匙,从来只有她在对弟弟下命令(Now it’s the time),而她不容许被弟弟命令 (You are ordering me?)。她的自毁倾向和性格的不稳定都来自于她对孤独寂寞的害怕,就像她一边握住滚烫的食物一边自言自语“昨晚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我无法忍受只有我一个人”。影片把这解释为心理疾病,暗示她在母亲的事故后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报纸上说你被送到了瑞典的某个修道院学校,而我认为你去的是另外一种机构”——而更确切来说,这种状态应该归因于她与弟弟之间毁灭性的共生关系。
故事的走向其实并没有弄太多玄虚,因为姐弟俩的阴谋在一开始就已经接近明示,但其中许多对话的双关性和台词的伏笔还是值得品味,比如仆人那句“少爷你结婚已经有好一会啦”,暗示了这并不是Thomas的第一次婚姻。在这之前别人讽刺Edith当女作家最终会像简奥斯汀一样一辈子单身,Edith回答道“我更喜欢玛丽雪莱,她比他丈夫命长(She died a widow)”,影片的结局里她确实成了寡妇,而且她提到的玛丽雪莱写出了《科学怪人》,可谓世界第一位科幻女作家,这与影片风格和女主爱写与鬼相关的故事的设定都有所对应。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双关语均来自Lucille,对Edith的每句安慰回想来都是阴森无比,“等时候到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这已经是你的家了,你已经无处可去”“当时是我在照顾母亲,而我现在也会同样那么照顾你,你很快会好起来的,你很快就能离开这张床,我保证”。这些伏笔和双关在暗示情节走向的同时,也有助于渲染影片悬疑诡异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