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斗》,全部镜头只为一个结局的片子。
在粤语版里,因为增加了爱伦太太将第二挂珠宝藏于暗格的片断,结局显得非常清晰,她食言自肥,居然用赝品交差了事。国语版则删除了这个情节,不过片中的暗示似乎足够,从爱伦太太跟盗先生碰杯时的眼神、她安抚儿子时的诡笑、以及盗太太验货时的嘴角一翘等等,你能猜到珠宝是假的,大概只有赝品才能让这个游戏名副其实地成为一个游戏。
然而正如盗先生所言,猜到和肯定有点分别。
如何佐证珠宝的真假,这是国语版带来的一个趣味,或可从盗先生的动机入手。显然他不希望让盗太太陡然间面对他离世的现实,这个打击太大,他应该也不希望盗太太陷入漫漫无边的相思之苦,那样更折磨人。要是故意翻脸虽然蠢,倒也算是一招,快刀斩乱麻,但可能适得其反,或令盗太太一生怨恨。盗先生不是神,任他智商再高,不可能掌控一切,不可能扭转一切,两权相害取其轻,他采用一个折中的方式,就是希望盗太太能再真正开心一次,如此而已,虽然在今后很长的日子里她多半会一直难过,但只要最后分别的这一点甜蜜也一直刻在记忆里,或许终将慢慢中和掉所有的苦涩。
让盗太太开心的方式有两种,看到真珠宝会开心,因为盗先生让她赢了一次,看到假珠宝也开心,因为盗先生又赢了她一次。他们本来就喜欢斗,斗是他们的默契,但走到生命的尽头,究竟哪种能让盗太太开心得多一点久一点呢?真珠宝自然代表了一种爱慕,一个信物,一份真情,是祝愿她长长久久终身美丽;假珠宝则像是一种调侃,一个玩笑,一份情趣,有制造这份情趣的心思在,爱就在,人就在。二者本来不分伯仲,但既然盗太太曾经选择问人不问物,若盗先生再用真珠宝道别多少显得不够分量。所以比较而言,他应该是算准爱伦太太的贪心,用假珠宝奉献了如恋爱般幸福的千金一笑。
因为这一笑,人们已然看得呆了,忘掉它原本是关于一对雌雄大盗的无可洗白的黑色故事。从头至尾,导演似乎希望展现一股荒诞喜剧的意味,我想,他尽力了。
生离死别对于每位凡人,真的重似千斤,闭上眼睛,只得你沉重身影。但导演赠予的,是毋庸多言地、微笑着地、轻逸地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