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无关爱情。刀光剑影的江湖,一坛醉生梦死,每个人都在苦苦寻找解脱,爱情,爱情只是个借口。他说,如果刀快的话,血从伤口喷出来的时候,像风声一样很好听。爱情却总是最快的那把刀,见血封喉,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时,一点声音都没有。爱情永远只是一个凝望的眼神,间隔一个桃花盛开的周期。所有人都在张望,因为故乡总在远方,桃花却总在故乡。有人在离开,有人在郁郁寡欢,有人每年去探望一次,有人至死只能梦回故乡。留下的只有背影。遗忘。那个癫狂的庄子说,相濡以沫,相(左水右句)以湿,不如相忘于江湖。江湖太大,找不到转身的起点;江湖太小,每一次刀光剑影都将如梦人生划得伤痕累累。记忆是痛苦的源泉,痛苦却是人生的意义所在。因为叔本华这样说过,人生是一团欲望,欲望不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于是人生就在痛苦与无聊之中摇摆。不甘心无聊的我们,于是便总在拼命追逐着那些使我们痛苦的原因,遗忘变成一种奢侈,醉生梦死变成一个无法解脱的悖论,那一坛记忆的解药,却只是为了提醒你记忆的存在而生。欧阳峰说,其实醉生梦死,只不过是她跟我开的一个玩笑,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越清楚。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遗忘的尽头,是无法忘记。等待。谁曾说,我的寂寞是一条长蛇,寂寂地没有言语。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等待更寂寞。倚在斜辉脉脉水悠悠的水轩窗的张曼玉,手掣桃花,长淮望断,却仍旧萍满汀洲人未归。桃花一年只开一季,等待的只觉时间漫长无处打发,在另一些人那里,时间却早已如刀,喉头已感觉到它如风的凛冽。盲武士想在自己还能看到一些光线的时候,回家乡,最后看桃花一眼。而他终于死在了沙漠里,只因为生死之战时,一片乌云遮住了灿烂的阳光。有人因绝望的等待而死,有人为赴一个自己的约而死,风里又有谁在说,更多的人死于心碎。分裂。“一个人受到挫折,或多或少会找接口掩饰自己。其实慕容嫣,慕容燕,只不过是同一个人的两种身份。在这两种身份的后面,躲藏着一个受伤的人。” 《搏击俱乐部》里我们看到人格分裂的爱德华?诺顿与自己打得头破血流,《捉迷藏》里我们也看到让罗伯特?德尼罗苦苦寻找的杀人凶手正是另一个人格的自己,而在《东邪西毒》里,凶巴巴的慕容嫣和慕容燕,在西毒的解说里,分裂得如此伤心。与己为战是更艰难的战争,痛苦失声的慕容嫣或慕容燕,战胜不了的是自己的心魔。独孤求败,胜利不是赢,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是。无论爱情或者一败,他/她都永远得不到。一人分饰两角,痛苦不会分成两份,却要承受多一颗心的破碎。孤独。我走过,路灯在我背后熄灭。那一刻我感受到孤独。我不知道被妻子和朋友同时抛弃的盲武士背着一把剑,在爱恨的夹缝中,在日渐黯淡的天色中,孑孓行走的时候,内心是怎样的一种孤独。爱恨到了一定的程度,便倏地失去了分量,三十岁是一个关键,当他开始渴望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便注定要变成遗憾。因为,只有悲剧,才具有更动人的力量。去杀马贼之前,他已知道结局。当他走过那个女人身边,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把她一把扯过来,肯定而有力地亲吻,压抑已久的爱意和激情在瞬间喷薄而出,生离死别之前他吻不到自己的妻子。这是最绝望的一个段落,在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吻里,我们看到的却是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情。心痛至此。灰烬。总有火在燃烧,总有灰烬留下, 那一点余温都显得如此冰凉。曾经的爱情就像一场大火燃烧了每一个人,那一瞬间的激烈壮观留下的只是满地的灰烬与千疮百孔。从小到大我一直不明白火焰到底是一种什么物质,固体?气体?液体?那样漂泊不定,那样壮怀激烈,熄灭时又那么无奈而悲伤。没有形体又有形状,你永远抓不住它,可你触碰的霎那它就狠狠把你灼伤。我想它一定是一个受过伤的灵魂,因此永远不再让别人靠近,烧毁所有东西,只因为它想忘记。但总有灰烬会留下,像记忆的碎片,无限感伤。所以电影最后,欧阳峰一把火把房子烧了, 转身离去。焚烧总是告别的一种方式,忘不掉的,至少消失了。这一场大火的名字,叫做时间。